載脂蛋白E(ApoE)與阿爾茲海默病的調節(jié)
載脂的ApoE脂蛋白顆粒與多種細胞表面受體結合,支持腦膜穩(wěn)態(tài)和損傷修復。從患病率和相對危險程度來看,ApoE基因的ε4等位基因是遲發(fā)性阿爾茨海默病(AD)最為突出的遺傳風險因素。ApoE4通過多種途徑參與AD的發(fā)病,這些途徑包括但不限于淀粉樣蛋白-β(Aβ)肽的代謝、聚集和毒性,以及tau病、突觸可塑性、脂質轉運、葡萄糖代謝、線粒體功能、血管完整性和神經(jīng)炎癥。在探索阿爾茨海默病的病理生理學時,對ApoE相關途徑的新認識為開發(fā)有效的AD治療手段開辟了新的途徑與可能性。
1.阿爾茨海默病與ApoE
阿爾茨海默病(AD)作為癡呆癥最常見的類型,是一種神經(jīng)退行性疾病,其標志性特征包括細胞外老年斑的形成以及細胞內神經(jīng)原纖維纏結的堆積,同時伴隨著記憶力、思維能力、語言功能的逐步衰退及行為模式的改變。日益增多的遺傳學與生物化學證據(jù)表明,淀粉樣蛋白β(Aβ,具體由40或42個氨基酸序列構成)在大腦中的逐漸累積與集結,是淀粉樣蛋白前體蛋白(APP)經(jīng)過特定蛋白水解途徑分解后的直接產(chǎn)物,這一機制在AD的發(fā)病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。毒性可溶性Aβ寡聚體、神經(jīng)元內部蓄積的Aβ以及細胞外形成的淀粉樣蛋白斑塊,均會嚴重干擾正常的突觸功能,并激活一系列下游毒性信號通路,最終促使神經(jīng)細胞發(fā)生變性。值得注意的是,Aβ誘導的神經(jīng)元功能障礙的毒性效應,可能還與微管相關蛋白tau的共存狀態(tài)密切相關,該蛋白在AD患者的大腦中以神經(jīng)原纖維纏結的形式異常聚集,進一步加劇了疾病的進展。
僅有極少數(shù)(不足5%)的阿爾茨海默?。ˋD)病例會在65歲之前顯現(xiàn)出癥狀,這類情況通常被稱作早發(fā)性AD(EOAD)。EOAD中有一類尤為引人注目的類型,即家族性AD(FAD),它是由APP、早老素1(PSEN1)或PSEN2基因中的特定基因突變所觸發(fā)的,這些突變會直接導致β淀粉樣蛋白(Aβ)的異常過量產(chǎn)生。相比之下,絕大多數(shù)的AD病例均發(fā)生在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群中,被稱為晚發(fā)型AD(LOAD)。在LOAD的發(fā)病機制中,Aβ的清除障礙似乎成為了Aβ在腦內積聚的首要原因。
從患病率和相對風險性的角度來看,LOAD最為顯著的遺傳風險因素當屬載脂蛋白E(ApoE)基因的等位基因變異。具體而言,與常見的ε3等位基因相比,攜帶ε4等位基因的人群罹患AD的風險會顯著增加,而擁有ε2等位基因則似乎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。ApoE4可能通過多種不同的機制發(fā)揮其毒性作用,從而進一步提高AD的發(fā)病風險。
2.ApoE的生化特征
ApoE是一種由299個氨基酸構成的糖蛋白,分子量大約為34kDa。它通過與細胞表面的ApoE受體相結合,在血漿及中樞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(CNS)中有效地運輸并遞送膽固醇及其他脂質物質。ApoE的受體結合區(qū)域定位于N端結構域(涵蓋殘基136-150),而其主要的脂質結合區(qū)域(涵蓋殘基244-272)則位于C端結構域。值得注意的是,ApoE存在三種同工異構體:ApoE2、ApoE3和ApoE4,它們在112號和158號位置的氨基酸殘基上存在差異。具體而言,ApoE2在這兩個位置上都擁有Cys殘基;ApoE3在112位為Cys殘基,而在158位則是Arg殘基;ApoE4則在兩個位置上都為Arg殘基。
圖1.ApoE結構示意圖
注:脂質結合區(qū)外的V236E變異可降低晚發(fā)性阿爾茨海默?。↙OAD)風險。
ApoE主要由外周組織中的肝細胞、巨噬細胞以及脂肪細胞合成產(chǎn)生。在CNS中,ApoE的表達通常受到嚴格調控,在應激或損傷等特定條件下,會在星形膠質細胞、小膠質細胞、血管壁細胞以及脈絡叢細胞中高度表達。分泌后的ApoE會被ATP結合盒轉運蛋白A1(ABCA1)和ABCG1進行脂質化修飾,這些轉運蛋白將細胞內的膽固醇和磷脂轉移至新生的ApoE上,從而形成脂蛋白顆粒。在血漿中,ApoE更傾向于與極低密度脂蛋白(VLDL)顆粒結合,而在中樞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的HDL樣顆粒中也檢測到了ApoE的存在。腦內的ApoE主要來源于局部的合成,因為血腦屏障(BBB)對ApoE的跨膜轉運具有嚴格的限制作用。
不同ApoE基因型個體的血漿ApoE水平存在差異,其中ApoE ε2/2基因型的水平最高,而ApoE ε4/4基因型的水平最低。這種亞型依賴的差異同樣在腦脊液和間質液(ISF)中得到了體現(xiàn)。此外,通過精氨酸-61和谷氨酸-255之間的離子相互作用,ApoE4的結構域間相互作用可能會增強其肝臟清除效率,并促進星形膠質細胞對其的降解過程。
3.ApoE與AD Aβ病理學
3.1ApoE對腦Aβ沉積的影響
臨床研究報告指出,在認知功能正常的個體、輕度認知障礙(MCI)患者以及已出現(xiàn)癥狀的阿爾茨海默?。ˋD)患者中,大腦內Aβ沉積的程度與ApoE4基因型的存在呈正相關關系。值得注意的是,在認知功能尚未受損的ApoE4攜帶者中(平均年齡約為56歲),淀粉樣蛋白成像結果顯示其Aβ沉積的出現(xiàn)時間早于ApoE4非攜帶者(平均年齡為76歲)。這些發(fā)現(xiàn)進一步提示,ApoE4基因可能通過促使Aβ在大腦中的更早積累、加速其聚集及沉積過程,從而增加個體罹患阿爾茨海默病的風險。
3.2ApoE對CSF Aβ的影響
腦脊液(CSF)中的Aβ作為一種生物標志物,展現(xiàn)出了極高的潛力,其準確性足以有效區(qū)分阿爾茨海默?。ˋD)患者與對照組或罹患其他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疾病的患者。盡管已知ApoE4等位基因與大腦中Aβ沉積的增加有關,但關于它如何具體影響CSF中Aβ水平的機制,目前仍存在爭議。早期的研究揭示,ApoE4與AD患者及對照組中CSF Aβ42水平的降低之間存在著緊密的關聯(lián)。然而,近期一項研究發(fā)現(xiàn):CSF Aβ42水平與AD的診斷及腦內Aβ的積累密切相關,而這一關系似乎并不受ApoE基因型的影響。此外,還有研究聚焦于CSF中ApoE與Aβ42水平的關系,發(fā)現(xiàn)ApoE蛋白水平與CSF中的Aβ42以及磷酸化tau水平均呈正相關,這進一步提示ApoE或可成為AD的另一種潛在生物標志物。
4.ApoE調節(jié)Aβ代謝的機制
大腦中Aβ的水平體現(xiàn)了Aβ生成與清除之間的凈平衡狀態(tài);阿爾茨海默病(AD)患者大腦中Aβ的累積,可能是由于Aβ的過度生成、清除效率低下,或是這兩種情況同時存在所導致的。越來越多的證據(jù)表明,ApoE及其受體在這些調節(jié)過程中起重要作用。
4.1ApoE與Aβ產(chǎn)生
APP定位于質膜表面,在此處它經(jīng)歷α-分泌酶的蛋白水解作用。在淀粉樣蛋白的生成路徑中,APP首先被內吞,隨后由β-分泌酶和γ-分泌酶裂解,最終產(chǎn)生Aβ肽(Aβ40和Aβ42)。ApoE受體(包括LRP1)與APP相互作用,并調控其轉運過程以及向Aβ的轉化。ApoE以亞型特異的方式調節(jié)APP的運輸及Aβ的產(chǎn)生。在神經(jīng)元細胞系中,相較于ApoE3,ApoE4更能促進APP的內化作用,從而進一步增加Aβ的生成量。據(jù)報道,ApoE同工型(ApoE4>ApoE3>ApoE2)通過激活人神經(jīng)元中的非經(jīng)典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(MAPK)信號轉導途徑,對APP的轉錄及Aβ的生成產(chǎn)生不同程度的影響。然而,這些影響是否最終會增加罹患阿爾茨海默?。ˋD)的風險,仍需進一步的深入研究。
4.2ApoE與Aβ清除
Aβ主要由神經(jīng)元產(chǎn)生。可溶性Aβ在腦實質中的積累導致Aβ寡聚體和淀粉樣蛋白斑塊的形成,而它在血管周圍區(qū)域的積累會引發(fā)CAA。為了從大腦中清除這些可溶性Aβ,存在多種緊密相關的清除機制:ISF中的可溶性Aβ可以在腦實質中清除,通過BBB轉運至血液,或由血管壁細胞降解。此外,Aβ還可以沿著ISF流進入CSF,最終被循環(huán)和淋巴系統(tǒng)吸收。Aβ的主要清除通路,包括腦實質細胞(神經(jīng)元和神經(jīng)膠質細胞)通過受體(如LRP1和LDLR)介導清除,以及血管壁細胞從血管周圍間隙攝取,還有內肽酶(例如NEP、IDE)蛋白水解降解。
4.2.1ApoE亞型對受體介導的Aβ清除的影響
ApoE主要由神經(jīng)膠質細胞產(chǎn)生,并通過ABCA1和ABCG1轉運蛋白脂質化,形成脂蛋白顆粒?。這些脂化的ApoE能夠與Aβ結合,并通過細胞表面受體(例如LRP1、LDLR)被內化,促進Aβ清除。?大多數(shù)內吞的ApoE被回收,而Aβ通常被降解。由于ApoE4-Aβ復合物的穩(wěn)定性低于ApoE3-Aβ,因此ApoE4在促進Aβ清除方面不如ApoE3有效(ApoE2>ApoE3>ApoE4)。此外,ApoE也可能通過與Aβ競爭細胞表面受體來抑制Aβ清除,ApoE4相對于其他ApoE同工型表現(xiàn)出最強的清除阻斷作用(ApoE4>ApoE3)。
4.2.2ApoE亞型對蛋白酶介導的Aβ清除的影響
Aβ可通過蛋白水解酶降解從大腦中去除,這些蛋白酶包括腦啡肽酶(NEP)、胰島素降解酶(IDE)、內皮素轉換酶(ECE)、血管緊張素轉換酶(ACE)、纖溶酶原激活劑、基質金屬蛋白酶2(MMP2)以及MMP9?。ApoE可促進大腦中可溶性Aβ的蛋白水解清除,其中ApoE3促進作用更強。值得注意的是,當Aβ與細胞表面HSPG結合時,會阻礙Aβ的蛋白水解降解,促進Aβ寡聚化和聚集?。
圖2.主要的Aβ清除途徑以及ApoE和ApoE受體的作用
縮寫:Aβ,淀粉樣蛋白-β;BBB,血腦屏障;BCSFB,血液-CSF屏障;CSF,腦脊液;ISF,間質液;CAA,腦淀粉樣血管??;NEP,腦啡肽酶;IDE,胰島素降解酶;LRP1,低密度脂蛋白受體相關蛋白1;LDLR,低密度脂蛋白受體;HSPG,硫酸乙酰肝素蛋白多糖;ABCA1,ATP結合盒A1;ABCG1,ATP結合盒G1。
參考文獻
Zhao N, Liu CC, Qiao W, et al. Apolipoprotein E, Receptors, and Modulation of Alzheimer's Disease[J]. Biol Psychiatry. 2018,83(4):347-357.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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